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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unded in 2020. 

Based in Vancouver and Shanghai.

BMOH (Build My Own House 我房由我造) is a cultural brand co-founded by artist One Perchen and designer Chandi.



「在不断追求创新的过程中构建理想的稳定性」

由艺术家 One Perchen 和设计师 Chandi 共同主理的文化品牌。创立于2020年。创造物包含播客、艺术评论及出版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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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歌 Art to Zeitgeist 系列是将艺术作品在生活中展开的讨论单元。现在推出全新子单元内容,每期将会收录围绕一个或几个艺术作品而作的虚构短篇。

撰文 One Perchen


本期艺术作品:
Stefan Johansson, Afton efter regn

宝拉双手都有花哨的水晶指甲,青少年对成人世界的拙劣模仿配上炙热的渴望,使她莫名动用了十颗心形的粉色水钻。事后当地报纸是这样写的——豪斯家的男孩因长期遭受暴力,失控之下试图强奸邻居家的女孩,宝拉·威尔森,那个手上有水晶指甲,新来的城市女孩。

这个时代最新的语言是用拇指抵住平面,并在其突破摩擦力开始飞奔前,得出对事物的判断。宝拉还在为她的美术史作业翻找资料,史蒂凡·乔翰森的《夏夜》脆弱地挂在宝拉手机屏幕正中。她瘪了瘪嘴,嘴里发出一声闷响。这意味着肯定还是否定?总之她截了图,图像就被存进她的手机相册里。

宝拉不敢轻易用那个镇上人称呼他的名字叫他,她知道那个名字很糟糕。那你打算要怎么叫他?凯尔轻蔑地问宝拉。名字不行吗?他的名字,宝拉回答。随便你,但别怪我没和你说,每——个——人——都是那样叫他的。凯尔故意将那个词的发音拖得很长。凯尔是宝拉母亲的第三任丈夫,是一个五金店的老板,拥有足够结实的体格。宝拉常常看见母亲被凯尔一把捞起来,母亲会涨红着脸发出尖锐的尖叫,宝拉分不清那是出于兴奋还是恐惧。也许在所有的男欢女爱中,这二者是必须并存的,宝拉想。

豪斯家的男孩,这个看似亲近友好的称谓,只出现在报纸上。在镇上,他们都喊他,公鸡肉裙。人们说他好斗,说他动不动就把身体涨得很红,说他总是气得发抖。他的家在宝拉家隔壁,准确的说,是在凯尔家隔壁。宝拉是七月中旬抵达特灵费尔镇,高温显然遏制住豪斯家打理草坪的欲望,那里布满了毛茸茸的被烤黄的杂草。所有人也都不怎么喊宝拉的名字,那个城市女孩,他们是这样说的。

到了小组演讲这天,宝拉在上台前,离开教室去走廊里吸了一口电子烟。同组的威尔冲她做了个鬼脸,她也回了一个鬼脸。演讲是在稀稀拉拉的注意力和零碎的掌声中结束的。老师有着浓厚的爱尔兰口音,在那些蹦蹦跳跳的音节里,宝拉觉得一切都是徒劳。我显然不适合研究任何历史,我总能搞砸它们,宝拉对威尔轻声说。

宝拉发现,那个男孩会站在自己家的草坪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经过。太阳下他眯着眼,白皙的脸上有一些泛红,在眼睛周围,在颧骨周围。宝拉觉得他像某种雀鸟,那种生物总是在远处纹丝不动。你好,我是宝拉。有一天宝拉从凯尔的皮卡车上下来,决定和他打招呼。凯尔看见这一幕,用嘴角泄出一丝嘲讽的笑声。男孩女孩,他们都是这样。他大声地自言自语,径直走进屋里。那个男孩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把头转开,把手里的橡皮绳用力撑开,在快要崩断之前收回力。他重复着这个动作。宝拉不再想和那个男孩说话了,出于少女的自尊心。

宝拉的母亲是个销售员,她的公司贩卖食品加工用的各种机器。她对宝拉来说就是蒙太奇一般的存在。而滞后的蒙太奇女士在晚餐时从凯尔的嘴里听到这一切后,肢体夸张地表达她的感动,喔,这太可爱了。下次我们邀请他来你的生日派对。凯尔在旁边咯吱咯吱地笑和附和。宝拉对这一切失去了耐心。宝拉到九月份才需要认识新朋友,此时,她独来独往。她并没有主动靠近镇上的同龄人,或者任何人,她在等学期开始的发令枪响。在那之前,她可以尽情当一个外地人。隔壁的葛斯灵·豪斯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每个小镇必备的一款父亲,丈夫,兄弟和儿子。沉默的人们的家中总会发出些破碎的声音。碗碟,酒瓶,桌灯,椅子这些都会渐渐替代他们的嘴。宝拉因此曾偷偷为凯尔的话多和肆无忌惮示人的粗俗感到侥幸并欣然忍耐。

房子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他们总要在简单的慰问,并互相以沉痛的口吻确认彼此生意的近况后,探听宝拉的位置。有些人甚至会趁宝拉母亲和凯尔不注意时,藏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等待着宝拉的偶然出现。这些人偶尔捕猎成功时,会在看见宝拉的一瞬间睁大眼睛,随即装作意外的样子询问她是否就是宝拉,并言语悲切地表达他们的遗憾。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都像蚕在吐丝,把宝拉结成一个个蛹,洁白而可观的蛹,肥而腥甜。宝拉此时便会大声叫骂,混蛋!统统都滚!然后撞伤自己母亲疲软塌陷的眼窝,和她嘴角的抽搐。

你那天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睡前宝拉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还要惩罚我多久?你已经做好永远不原谅我的打算了,是不是?母亲的声音里灌满了哭腔,我没有听见,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听见!你以为我从没恨过自己为什么偏偏那天就要将自己挂在那通久到没有意义的销售电话上,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母亲一样在正午刚过就去确认你有没有把午餐吃掉,为什么不再结束电话后产生和你聊聊的想法,像所有母亲那样。我真的,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每一天都很抱歉。我没有要问关于如何成为一个母亲的事。宝拉垂下了头。

宝拉一大早就坐在门廊上,将双脚翘在围栏上,蜷曲着身体,给自己涂着鲜黄色的脚指甲油。时不时她将上半身向后靠,眯着眼睛看阳光下闪亮的黄色指甲。这样过了很久,她才注意到隔壁豪斯家的那个男孩又站在草坪上盯着自己,手里依旧拿着那条橡皮绳。宝拉稍显尴尬地放下了双脚,并露出一个很微小的礼貌微笑。男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宝拉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怪胎。她拿起手边的杂志装作沉迷地翻看起来。没有人知道那天那个男孩在走向宝拉的一路上想了什么,也没有人能和宝拉分享同一份的恐惧。他用力地撑开橡皮绳,在其快要崩断之前收回力,他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他将橡皮绳套到宝拉的头上,粗暴地将它勒在宝拉的嘴唇上,全程他都尽量用他的手捂住宝拉的口鼻。他跨坐在宝拉身上,将两人撞进围栏内侧的阴影里,从街道上看起来,两个人都从门廊上消失了。

公寓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一阵狗叫和它们的主人又抱歉又惊慌的喝止声。宝拉想起那男孩当年对她的咒骂,他像是学着他的父亲或是小镇上那些房子里所有男人的样子,用趁手的工具抽打着比他们更小的身体,无端的怒意将他们口中所有的音节尽数劈裂,那男孩在对宝拉无尽的咒骂里屡次破音。他的身体裹着汗和热气,像是刚烧开的水壶,稍微碰触都觉得剧痛难忍。他的口腔和下体释出恶臭,混着院子里母亲刚施过的肥料味道,宝拉感觉自己像枚丢脸的种子要被捶埋进这片土地里。

直到有人把他从宝拉的身上拉开,宝拉才缓缓坐起来,除了周围人如同末日般的脸庞,她也看到了双脚上被完全毁掉的鲜黄色指甲油。那个小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只能不断分析他,不能分析宝拉。他们只能不停地讲着他的故事,而不是宝拉的。因为宝拉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们为什么要提起我的水晶指甲呢?这是宝拉在沉默了三周之后对他母亲和凯尔说的第一句话,他们好像在写色情杂志上的故事一样。

那张史蒂凡作品的截图最终并没有被用在小组演讲的材料里,它只是因宝拉一个动作就自动存在手机相册里的一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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