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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MOH (Build My Own House 我房由我造) is a cultural brand co-founded by artist One Perchen and designer Chandi.



「在不断追求创新的过程中构建理想的稳定性」

由艺术家 One Perchen 和设计师 Chandi 共同主理的文化品牌。创立于2020年。创造物包含播客、艺术评论及出版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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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虚构短篇

医院A区的电梯


字母歌 Art to Zeitgeist 系列是将艺术作品在生活中展开的讨论单元。现在推出全新子单元内容,每期将会收录围绕一个或几个艺术作品而作的虚构短篇。

撰文 One Perchen


本期艺术作品:
帕博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
《格尔尼卡》(Guernica)

在 47 号病床的床头柜上,贴着一张印画,列印的工作恐怕是病人自行完成的,纸张右侧有一条泛紫的墨印长线。倘若可以为此而买单,那这病人想必性格过于温驯,想到这里,护工弗荻看了一眼病床上双眼紧闭的波尔曼。

波尔曼年近九十,一身骨瘦嶙峋。因假牙缺失而导致的面部凹陷,让她看起来像是远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困兽。喉咙里时不时要发出意味深长的咕噜声。弗荻总共负责三个病房的病人,波尔曼是其中最安静的一个。她没有亲友来探望,每次要做检查时,都会礼貌地在护士台或病房门口等待弗荻,微微一笑,晃一晃手里刚开出的检查事项清单。

清晨医生查房时再次递给波尔曼整整三页纸的检查事项。您的年龄较高,手术的话,我们需要慎重,所以心肺方面还需要再详细检查,主治医生莉莉斯带着一众组员面无表情地说道。

毕加索,弗荻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床沿对着那三页纸发呆的波尔曼,您很喜欢毕加索吗?

波尔曼又露出那副礼貌的微笑表情,您是说这张图吗?我不认识这幅画和画家。这是我在一张街边海报上看来的,我拿数码相机拍了一下,又自己打印出来的。可惜墨盒还没修好,我就住进来了。

您为什么要把它挂在床头呢?别误会,我是纯粹好奇才问的,弗荻问道。

整理要入院的行李时,它还在打印机的托盘上。您别看我这样,还是很相信一些小小的命运征兆。我觉得我需要带着它。波尔曼说话的时候顺便将那三页纸工整地对折,再慢悠悠地放回抽屉。

她的手臂像是受潮的甘蔗一样。您真优雅,弗荻脱口而出。

波尔曼依旧是同样的笑貌。谢谢。

弗荻带着病人们去科室检查时,需要往返于医院的A区和C区。从病房所在的A区十一层下到一楼,能使用的电梯总共只有三部,但在一整轮上下里,只会有一部真的开放使用,所有人拥簇在三分之一的概率面前,敏感地站稳自己的位置。随着显示的数字随不停滚动的箭头逐渐临近十一层,每个人的肌肉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缩紧,眼睛盯牢即将打开的电梯门。

叮———电梯里是几十只同样严阵以待的眼睛。仿佛被剖开的多春鱼腹。没位置了,等下一部吧,里面传来幽深的命令。电梯门再次合上。所有人默契地再次下注,看得出来,大家尽可能地保持刚刚的阵型。但无奈总有新来乍到的急性子,游移着向前挤去。好在,在一切剑拔弩张之前,电梯门及时开启。

弗荻在这所医院工作了十三年,她觉得世界上最靠近太阳的地方,就是这小小的电梯盒子。十三年间,她乘着这金属盒子上上下下,离太阳的距离也在拉近。她面前几公分的位置就是一位穿戴珍珠耳环的女士的侧脸,上面布满汗珠。每个人连抽出手来扇扇风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连呼吸的波及范围都恨不得锁定在三公分之内,窘迫地共同感受着微弱的失重感。

字母 G 终于如约亮起。弗荻也成了一颗鱼籽,此时与她一起接受这命运的还有波尔曼。她讶异着波尔曼依旧不变的温文尔雅———那老妇人明明被前后推挤着,在密不透风的逼仄空间内湿透了衣衫,连被弗荻牵着的手都微微发颤———她仍挂着分寸正好的笑意,薄薄的嘴唇紧紧贴合着,眼睛弯弯的,融进周围的皱纹,成为更深的纹路。

毕加索是位很有名的画家,他画了您挂在床头的那幅画,那幅画叫《格尔尼卡》。弗荻搀着波尔曼从肺功能室走出来的时候突然开口。

是吗?您知道的真多,不像我,那么无知。波尔曼并没有展露自卑的姿态,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甚至有些愉悦的红晕透出双颊。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弗荻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她认为波尔曼应该是拥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好人,受人们尊敬和喜爱。波尔曼似乎放慢了脚步,也许是察觉到弗荻的分心,也许没有。

太热了,天气太热了,不要走太快比较好,对吗?她用食指敲了敲弗荻的手背。

是的,太热了。今天实在是太热了,弗荻点头说道。正午的烈日底下,医院广场的花坛边仍聚集着众多人,他们多是来陪护的家属,或在就诊间隙出来透口气的病患。他们的手里端着各色餐盒和一次性餐具,空洞的眼神和机械的嘴一开一合,弗荻又想起那温吞的医院电梯。

他们都在承受痛苦,弗荻对着波尔曼说,我是说那幅画里的人。

似乎是这样,是什么令他们那么痛苦呢?穿过广场,波尔曼在A区一楼大厅的电梯口处站定。在她前方已有十多人在等待。战争,弗荻回答道,画家是在控诉法西斯战争的残暴。原来是这样啊,波尔曼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大事。

前方一个精壮的黑衣男子的手机响起,紧接着就是操着外地口音的急躁,那就不治了,不值得。我下午就要返工了。死不了的,死不了的。四周的空气被男子的话语搅动得粘稠,勾串起好几个紧皱的眉头。一名同样在等电梯的年轻医生朝男子的方向望过来,只是打量了一眼,就又扭回头继续盯着面板上的楼层数字。

叮————已不知是今日第几次吞吐。弗荻搀着波尔曼往里走,当波尔曼几乎是贴着前一人的后背站定的瞬间,超载的警示音响起。弗荻连忙收回自己刚迈进电梯的右脚,带着波尔曼一齐退出电梯。

里面没有人发出声音,彼此的眼神也并无太多交集,电梯门在静默中缓缓合上,只剩刚刚的警示声似乎还有余音一般。远处的诊室和走廊一如既往的嘈杂。分身乏术的医护人员面色凝重,指令只能如同子弹一般横飞。而其他人似乎患了一种更不容忽视的群体性疾病———他们只要踏入医院,就会比往日更加脆弱、无措、固执、偏狭和愤怒。

不用多久,这些人将再次朝电梯口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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